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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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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
廣德侯府。

毛素月俏臉發白, 嘴唇色淡,強撐著回到自己房裏,再也按捺不住, 撲在床上,一邊抽泣落淚, 一邊痛苦的揪著被褥。

他怎麽可以這樣,怎麽可以這麽對我?!

先前在府上的時候,左郎明明是很喜歡自己的, 寧肯冷落了堂姐這個正經的侯門嫡女,都要與她說笑言語。

可如今才過了多久?

他居然就視自己如敝履,不願再理會自己了!

我算什麽?

我們過去的情誼又算什麽?!

毛素月委屈極了, 既幽怨於心上人態度驟冷, 又憤恨於他的無情,而除此之外, 又不免摻雜了幾分難言的淒楚, 乃至於對未來的惶恐……

因為今次的事情,她跟母親可是把舅舅舅母都給得罪了啊!

如果不能嫁入邢國公府……

那先前那些, 又算什麽?

自打臉面嗎?!

毛素月的嫂嫂胡氏聽見動靜, 過來一瞧, 便有所會意了。

她也不急著上前, 等小姑子抽抽搭搭哭的差不多了, 才走過去, 柔聲問:“可是遇上了什麽事兒?”

毛素月不敢同母親說——左家大郎離開廣德侯府之後, 再見她時, 態度便冷了下來, 別說是娶她過門,連話都不太想跟她說了!

同樣的, 這些話她也沒法給外人說——丟不丟人吶!

說不得外人聽了,反倒要冷嘲熱諷幾句,說她是自作自受呢!

但嫂嫂是不一樣的。

她是自家人,榮辱與共,且為人處世上又強過自己。

毛素月回想起當初事發當日嫂嫂便出言規勸的事情,心裏邊直犯懊惱,那時候真該聽嫂嫂話的!

這回胡氏既問,她便哭著說了:“阿娘有意使我嫁入邢國公府,先前在府上的時候,左郎明明待我也頗親熱,可是那日之後,卻始終沒有再行登門,我壯著膽子出去找他,他見了我,反應也是平平,並不熱絡……”

毛素月越說越覺委屈:“他怎麽能這樣呢!”

胡氏聽了也難免氣悶:“左家大郎也是,既然對你無意,當初何必上趕著來招惹?!”

毛素月在旁邊抽泣不語。

胡氏看著她,臉上是感同身受般的愁苦與為難。

她柔聲寬慰小姑子:“沒了這個,也會有下一個的,憑借我們素月的資質,還怕尋不到好夫婿不成?”

又安撫小姑子幾句,便往正院那邊去給舅母廣德侯夫人姜氏請安了。

彼時廣德侯夫人正在房裏督導毛珊珊準備吏部的考試,聽人來報胡大太太這會兒來了,倒是有些訝異,略一思忖,又吩咐下去:“請她進來吧。”

侍從領命從之。

不多時,外邊玉簾一掀,胡氏蓮步輕移,款款入內。

她微紅著臉,面有歉疚,上前來給行個大禮:“外甥媳婦來給舅母請安,您別嫌我來的冒昧。”

又說:“珊珊妹妹也在呢。”

毛珊珊起身行個禮:“嫂嫂。”

廣德侯夫人溫和一笑:“自家人,何必客氣。”

侍從送了茶來,兩下裏寒暄幾句,胡氏終於窘迫著說了來意:“說來說去,還是為著先前那事兒,我實在有些沒臉,只是到底也不能眼見著素月掉進火坑裏呀!您生我的氣,就罵我幾句,再氣不過,打我幾下也成。”

毛珊珊心直口快:“這事兒跟嫂嫂沒什麽關系,大家都知道的。”

為著左家大郎的事兒,胡氏講了幾句反對的話,惹得毛三太太極為惱火,說了些很不中聽的羞辱言語,逼得胡氏躲在外邊掉眼淚,毛珊珊也有所耳聞。

胡氏見她提起此事,臉上不由得閃過一抹羞慚,卻還是一五一十的道:“左家大郎哪裏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?我婆婆倒是一心想攀這高枝,素月自己也有意,可左家大郎的眼光何其之高,非得是珊珊妹妹這樣的侯門嫡女才能放在眼裏,素月……素月怎麽能比呢!”

廣德侯夫人聽得眉頭微動:“怎麽,那邊的事兒沒成?”

胡氏苦笑起來:“不怕舅母笑話,那日之後,左家大郎那邊就沒了動靜,我婆婆這回,可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!”

她神情愁苦,憂慮不已:“只是素月在房裏哭的跟個淚人似的,還不敢叫人知道,我在旁邊瞧著,心裏也真不是滋味……”

毛珊珊聽得默然,不知該說什麽才好。

廣德侯夫人倒是寬慰了幾句。

胡氏在這兒與之寒暄了兩刻鐘的功夫,這才客氣的起身告辭:“珊珊妹妹還有大事要做,倒是叫我攪擾了這麽久……”

毛珊珊送她出去:“嫂嫂這麽說,可就太見外啦!”

等送完人再回來,又不由得同母親唏噓起來:“嫂嫂也怪不容易的,姑母不是省油的燈,素月……唉,不說也罷!”

廣德侯夫人覷了女兒一眼,心下搖頭,為之失笑。

她說:“你是該好好跟胡氏學一學,這位才是真正的八面玲瓏呢!”

三房的女兒有意奪二房女兒的夫婿,她主動站出來替二房說話,還叫府裏的人都知道她因此被婆婆罵哭了,第二天再如常去給作為侯夫人的舅母請安,廣德侯夫人饒是生三房的氣,也無法拒這個侄媳婦於門外。

就連廣德侯,都沒法說什麽。

這回毛素月在左家大郎那兒吃了虧,不欲叫人知道,在房裏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——可胡氏難道不是知曉之後,轉頭就把她的失意和傷心賣給了自己?

廣德侯夫人也是人,並非神仙,同樣具備人該有的負面情緒,先前的事情是毛三太太做的不地道,這會兒知道毛三太太那邊也沒落得什麽好下場,心裏邊或多或少都會有所快意的。

她是這樣,她的女兒珊珊也是這樣,廣德侯當然不會例外。

如是一來,再看胡氏這個自始至終站在自己這邊的外甥媳婦,又會如何?

毛三太太雖然惱火,但這回馬失前蹄,必然是要想方設法修覆同襲爵兄長之間關系的,到時候她自己抹不下臉來,又該求誰居中調和?

胡氏沒有母家,頂著一個鄉野之女的帽子進京,如今滿府裏除了毛三太太因為左家大郎的事情對她有些微詞之外,可沒有一個人說她不好,交際過的夫人主母們也是稱讚不已,這是尋常人能辦到的嗎?

廣德侯夫人心有察覺,卻並不把這些都說穿,只是叫女兒自己去想:“內宅裏的這點事你都想不明白,還想進官場?朝廷裏發生的事情,可比內宅裏的骯臟多了!”

……

大皇子妃將醫館外發生的事情打點妥當,大皇子也沒說什麽,倒是趙國公府那邊對這事兒頗有些微詞。

大皇子妃的母親甘二夫人私底下同大嫂抱怨:“怎麽也是自家親戚,怎麽能為了個外人,鬧成這樣子?那大夫隨口就把王府私隱洩露出去了,也不怪要砸他的店,這要是叫宮裏邊德妃娘娘知道,不定得怎麽想呢!”

世子夫人不想同妯娌鬧出不妥來,可這會兒聽了,也忍不住說:“弟妹,且恕我多嘴一句,德妃娘娘要是知道這事兒,必然是要不快的。”

她就事論事:“那位側妃為什麽進府,咱們都心知肚明,不叫她誕下王爺的長子,也是宮裏宮外都默許的事情,可現下皇孫已經生下了,滿一周歲,也立住了,王妃娘娘還遲遲不肯松手,也難怪側妃著急了。”

世子夫人說:“倘若生等到宮裏邊發話,那才真叫不好看呢。”

甘二夫人聽得不快:“嫂嫂這話說的好沒由來!再怎麽樣,她一個側妃也不能這樣逾越身份,損壞王妃娘娘名聲的!”

說著,輕蔑之情溢於言表:“不過是個番邦出身的賤妾罷了!”

世子夫人聽罷微微一笑,並不與她爭論,轉而道:“弟妹說的也有些道理……”

如此又說幾句,這才散了。

甘二夫人原本是去尋求讚同的,沒成想卻不輕不重的挨了幾句說教,心裏邊頗不痛快,等晚上丈夫回來,夫妻倆歇下之後,不由得低聲嘀咕起來:“我覺得長房那邊待王妃娘娘不太盡心呢,到底不是親生的,隔著一層……”

甘二爺聽得遲疑一下:“親侄女啊,怎麽能不盡心?”

甘二夫人哼了一聲:“這可不好說!”

此事她只是一提而已,畢竟世子夫人並沒有真的同她爭執,最可恨的始終還是王府裏的那個狐媚子:“我先前看她還算安分,還當是個老實的,沒成想一轉頭就開始咬人了!後宅裏的事情都被她給捅出去,叫王妃娘娘成了笑話,真真可恨!”

甘二爺聽妻子在耳邊抱怨著,倒沒附和。

他想的比甘二夫人還要遠。

倘若大皇子有幸坐上那個位置,依照側妃今次展現出來的手腕和心計,只怕會給王妃造成不小的麻煩呢……

甘二爺沈思良久,最後告誡妻子:“明天去給大嫂道個歉,就說你今兒個糊塗了,沒聽懂好賴話——你確實也沒聽懂。”

甘二夫人猛的翻個身,怒視著丈夫:“我沒聽懂——”

甘二爺一擡手,示意她閉嘴:“那個番邦女人都明白咬人之前別叫,你不懂?就是因為要收拾她,所以才不能叫人看出來我們對她心懷不滿!”

他說:“你們女人之間行事方便,更別說側妃就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,叫王妃把她給盯死了,倘若她有什麽不妥,也暫且按下,裝作不知,待到她生產之後,一並發作,鏟除後患。”

甘二夫人遲疑道:“若是她沒什麽不妥呢?”

甘二爺冷笑一聲:“你知道她是條會咬人的狗,她也知道你一定要對付她,十多個月裝得不動聲色,這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嗎?如果她真的做到了,那更要殺了她——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,王妃難道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?”

甘二夫人反倒退縮了:“這,只怕……”

甘二爺道:“你以為真的有人在乎側妃死活?她的價值就是生一個同時擁有兩國血脈的孩子,如此而已,等孩子生完,她還算什麽東西!”

甘二夫人想了想,也覺得這話有理,遂答應下來:“我明日就往王府去見王妃娘娘。”

甘二爺原本還想再說一句,說你叫王妃抓抓緊,趕緊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啊!

轉而又想,王妃自己難道不想有孩子嗎?

求而不得罷了。

何必再叫女兒煩心呢。

便也就作罷了。

只說:“你叫王妃娘娘安心,只管盯住側妃就是,我使人去接觸在神都為質子的繁國世子,說不得釜底抽薪,反倒便宜。”

甘二夫人將這話記下,點頭應了,夫妻安置不提。

……

大皇子府。

來自繁國的王女,也就是大皇子的側妃夜柔,這傾城美艷的女子正在接待一位不同凡俗的客人。

那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,穿一身灰色布衣,腳下踩一雙皂靴,眼眸細長。

京一語。

此時身在王府,明明他是客,夜柔是主,可主人卻稍顯拘謹的坐在客向,反倒是他氣定神閑,如同主人了。

京一語手裏邊握一把銀刀,正在削犁,一邊削,一邊道:“王女的運氣真是不怎麽好,剛巧撞到越國公夫人面前去了。你死了倒不要緊,可要是因此叫她生了疑心,壞了我的計劃,那可如何是好?”

夜柔聽他說的毫不客氣,也不動氣,只淡淡道:“越國公夫人也太愛管閑事了,這真不是個好習慣。”

依照她的計劃,這原本該是順理成章完成的一件小事的。

找一個外來的大夫,把自己服用避子藥的事情捅到大皇子妃面前,提醒她——長子已經立住,你應該給我停藥了。

事實上一直到這一步,計劃都是順利的,大皇子妃借坡下驢,她裝傻充楞,事情在王府裏止住,你好我好大家好。

可誰又料得到大皇子妃的人在外邊撞見了越國公夫人的表哥,又陰差陽錯把越國公夫人給牽扯進來了?

原本應該悄無聲息了結掉的事情,成了神都上層心照不宣的笑話。

假面掀開,大皇子妃是驕橫跋扈的王妃,夜柔是心機深沈的側妃。

兩敗俱傷。

最要緊的是,這場變故只是在明面上結束了,餘波會在之後依次到來。

大皇子妃不會受到什麽過於巨大的損失——不就是主母欺負了一下側室嗎,有什麽了不起的?

沒有人會給夜柔主持公道,即便是皇長子和德妃也不例外。

但對於夜柔來說,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會讓她傷筋動骨,甚至於很可能丟掉性命!

三省可能會意識到,這位出身繁國的王女,並不像表面上那麽無害。

那之後,她會有什麽下場?

夜柔的雙手交疊在小腹處,心想,我是該盡快有個孩子了。

想到此處,她擡起眼簾,濃密的眼睫扇動起和煦的春風,那是繁國故土養育出的不同於神都的明媚和艷麗。

夜柔站起身來,步履婀娜,到京一語面前去,手掌按在他的肩頭,附身靠近他耳側:“其實比起所謂的皇朝血脈,我倒是更想要一個有著京氏血脈的孩子呢……”

手掌下傳來極輕微的顫動,夜柔知道京一語在笑。

但他削犁的手依舊很穩。

然後她聽京一語說:“好啊。”

夜柔幾不可見的怔了一下。

京一語用手肘隨意的將她往面前一推,繼而換了個背靠圈椅的姿勢面對著她,輕描淡寫道:“你脫吧。”

夜柔幾不可見的一怔,嘴角的笑意好像京一語手裏的那只梨子的果皮一樣,也薄薄的被削去了一層。

她身上穿的是時下神都女子最為風行的襦裙,又生的高挑美艷,皮膚雪白,立在廳中,宛如一尊雪白豐滿的神女雕像。

夜柔含笑擡起手,輕薄的外衫落下肩頭三寸,眼睫低垂,短暫的遲疑了幾瞬,終於再度將其拉上,躬身道:“公子恕罪,是夜柔孟浪了……”

京一語於是笑的更厲害了:“王女,做婊/子也是需要天賦的,你明不明白啊。”

夜柔強忍著心內升騰起的恥辱感,笑道:“公子說的是,小女受教了。”

京一語終於削完了手裏的那只梨,他切了一塊,送入口中,繼續笑道:“但你的確試探到了你想試探的東西,不是嗎?”

夜柔悚然一驚。

她嘴唇顫動幾下,意欲解釋,然而對上那雙細長的眸子,卻又止住了。

最後她只能跪地請罪:“公子恕罪!”

京一語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那只梨,才道:“王女,如果再有下一次,我這種混蛋真的會扒光你的衣服,把你吊在繁國王宮大門上的。”

夜柔再次叩頭請罪,這一回,卻久久沒有聽到聲音。

等她躑躅著擡起頭,卻見室內一片空寂,那少年不知何時,已經離開了

夜柔臉上一絲血色也無,跌坐在地,因為畏懼,胸膛劇烈的起伏著。

京一語方才用過的那把銀刀尤且留在案上。

她失神的看著,心裏浮現出自己冒著巨大風險試探出來的結果。

這果然不是……

……

傀儡師眼見著京一語吹著口哨從大皇子府出來,然而說的第一句話卻是:“真是沒用。”

傀儡師略帶問詢的看了過去。

京一語說:“她輸定了。”

傀儡師忍不住說:“她甚至於都沒有正式下場……”

京一語漠然重覆了一遍:“她輸定了。”

又問:“有個人在你家門口拿鐵鍬挖了個坑,讓你跳下去,你會跳嗎?她居然以為會有人跳!”

傀儡師默然幾瞬後道:“那我們……”

京一語微微一笑:“我們要在自己家門口挖一個坑,等人來跳!”

……

彼時喬翎則從張玉映口中得知了路遇梁氏夫人的事情。

“倒不是我多事,只是實在覺得古怪。”

張玉映說:“梁氏夫人一個人在那兒,身邊並沒有陪房和心腹跟著,真遇上什麽事,怕也是自己拿主意——不是說她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,而是人很容易當局者迷,身邊再沒個幫著參謀的人,可別為人蒙蔽,稀裏糊塗的做出什麽傻事來。”

喬翎聽了也覺得納悶兒呢。

因為實在是說不通啊。

只是因為張玉映提到,彼時梁氏夫人身邊沒有親信和陪房們跟著……

於是喬翎逆推了一下,有什麽事情是連親近心腹都不能知道的呢?

切身相關的事情,該交付給他們去辦才是,何必親自出馬?

除非,是一件絕對不能夠為人所知,且對梁氏夫人而言又極其在意的事情。

喬翎想到這兒,就覺得更迷糊了。

這會是一件什麽事?

就算是怕驚動越國公府的人,可梁氏夫人還有娘家安國公府,有可靠的母親和姐姐啊。

為什麽也不告訴她們?

喬翎心裏邊存了個疑影,便格外要多關註梁氏夫人處幾分,私底下尋了姜裕,悄悄問他:“婆婆心裏邊有什麽格外放不下,但是又不願意叫人知道的事情嗎?”

姜裕被她問的楞住:“啊?”

喬翎催促他:“到底有沒有啊?”

姜裕想了想,點頭:“有。”

喬翎趕忙問:“什麽事?”

姜裕看著她,悠悠的笑了起來:“知道我也不能說啊,我阿娘都不想叫人知道,我怎麽好隨便在外邊張揚她的私事?”

喬翎有些悻悻:“你倒真是個好孩子呢!”

姜裕於是又加了一句:“除非嫂嫂告訴我,你為什麽要問這件事——你可不像是無的放矢的人!”

喬翎心說這倒黴孩子,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!

思忖了幾瞬,到底把事情說了:“我實在是有些不放心……”

姜裕明白過來,先謝過她,轉而自己也有些奇怪:“我倒是知道我阿娘的心結,但是怎麽都覺得跟這事兒搭不上邊啊。”

喬翎道:“願聞其詳?”

姜裕環顧左右,見四遭無人,才小聲道:“我先前有跟嫂嫂提過的,我阿娘有個孿生妹妹。”

喬翎略有所悟:“你也說過,婆婆的這個妹妹已經亡故了。”

姜裕遲疑片刻,面有猶疑,良久之後,才低聲道:“其實,我不太確定這個小姨母是不是真的亡故了。”

喬翎大吃一驚!

她說:“怎麽會呢?”

姜裕看著她,說:“我沒告訴嫂嫂之前,嫂嫂不也不知道我阿娘原來還有個孿生妹妹的嗎?”

喬翎猶豫著道:“我以為是因為業已亡故,怕親人想起來傷心,所以才沒人提的……”

姜裕輕輕搖頭:“本來也很少有人提起那位小姨母,即便是外祖母和姨母她們,也是如此,就好像……”

說到這裏,他短暫的停頓了一下,才繼續道:“就好像世間沒有存在過這個人一樣——我也是大一點的時候,才知道原來還有過一個小姨母的。”

喬翎心覺古怪:“既然如此,你是怎麽知道的?”

姜裕看著她,道:“嫂嫂要答應我,不能將此事說出去。”

喬翎指天發誓:“我絕對不說出去!”

姜裕這才告訴她:“因為我阿娘一直記得她,也經常會夢見她。醒過來之後,就會默默的流眼淚。”

他忖度著道:“或許孿生姐妹之間,的確是存在某種奇妙的感應的吧……”

喬翎又覺不對:“可你也說,你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亡故了!”

姜裕因而皺起眉頭來,斟酌著該怎麽用言辭來描述這件事情:“因為一直以來,外祖母和姨母都很少、也不喜歡提起這位小姨母,我阿娘倒是提過一回,卻惹得外祖母大大的生了一場氣,這不是很奇怪嗎?”

是很奇怪。

喬翎心想,那可是親生的孩子啊!

怎麽會漠視她到這種地步?

更別說逝者已矣。

喬翎問:“你見過這位小姨母嗎?”

姜裕搖頭:“我阿娘嫁給阿耶之前,這位小姨母就亡故,亦或者說是消失了。”

喬翎又問:“那時候她大概多大年紀?”

姜裕遲疑著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數字:“大概十七八歲?”

喬翎由是一驚:“那已經成年了啊!”

姜裕頷首道:“所以我才會想,是否是這位姨母出了一些不能為人所知的變故,所以才惹得外祖母和姨母這樣惱怒?再如此推想,這位小姨母是否真的亡故,怕也得打個問號了。”

喬翎若有所思。

半晌之後,又問他:“婆婆的名字我知道,上琦下英,那位小姨母的名字呢,你可知道嗎?”

“琦華。”

姜裕略一遲疑,而後告訴她:“那位小姨母的名諱,喚作琦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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